翌日。
泽灵努很少有心情沉重的时候。
或许说在亚丝对他的记忆之中，这位年轻的神邸几乎是没有露出这样的表情。
虽然时间很久远，但那并非是容易被忘记的回忆
亚丝还记得，泽灵努过去总是带着无所畏惧的自信。而这种自信带着他度过了一次又一次的难关。即便是在那场毁灭了神国的战争之中，他也总是带着无畏的笑容去面对他，然后用自己的愤怒与力量摧毁。
但同样，亚丝也记得，过去的他也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被自己的亲叔叔反叛，并且当着他的面杀死了他的父亲，被驱逐的他曾经在无数个夜里望着天空露出这种心情沉重的表情，而那时他还很弱小。哪怕是作为一个神来说他的力量也尚未丰满犹如孩童。
第二次，是当冥界被摧毁之时，他无法唤回那位歌者的生命，为自己感到无能为力之后所展现的悲伤中，也带着那样的表情。
“你又在责怪自己的弱小了么？”
亚丝忍不住地开口，作为曾经最了解他，可能现在也是最了解他的人。她实在不想看到他又一次因为这个理由露出了这样的表情。
“……还记得当年我们是怎么遇到的么亚丝？”
“诶？”
并非回答，仅仅是在一个问题上覆盖上了另外一个问题。泽灵努坐在椅子上，身上那因为战斗而破损的衣物已经被还掉，胸前的伤势也得到了处理。仅仅是穿着大号睡衣的他坐在椅子上，手中拐杖笔直地杵在地面看着床上昏睡的少女。
没有去问泽灵努为什么会反问这个问题，亚丝认真回忆并且回答道：“一辈子都忘不了的事情，在遇到你之前我和我姐姐已经打败了好几个神，但你却将我们两个打的很惨。”
“老实说，当时我并非想要和你们战斗。毕竟当时人民向我许愿只是希望能你们搬走，或者别吃他们的家畜了。”
“那我们吃啥？那可是沙漠诶，再说也是你们教人类如何放牧的，那么多牛羊聚集在一起，而且被袭击一次之后还不会跑。我傻啊？”
亚丝不满意地回应。那副口气仿佛是在说我凭我本事狩猎的，干嘛要离开那里。
传说中在优赫希姆建立之前，在边缘的荒漠地带出现了两只巨大的雌狮。她们将数百里的沙漠化为了自己的领地，将那里唯一的绿洲当做自己的家，然后还会袭击路过的商队与放牧者的家畜。
人民请求着神明的帮助，可一个又一个神明都接连败在了这对雌狮的爪牙与伏击之下。直到一名被赐予翅膀可以翱翔天空的神明的降临。
“所以这就是你不分青红皂白地在我落下来后死怼我的原因？摆脱，当时我可还是个孩子……比现在还要年轻。”
“对啊，我姐姐说的，你还是个孩子，所以我们还能多玩几年。”
“你们啊......”像是服了那位比起惹事要比眼前这位要更加厉害的神侍，泽灵努伸手抚摸向床上少女的额头确认着她的身体状况随即说道：“当时你们可把我給吓死了。”
“诶，你当时很无赖诶！打不过就飞，不打就追。”
“这叫战略，蠢猫。”
“那之后的那么久怎么没看到你再用这种战略？”
“因人而异。”
现实与传说之间的存在的诧异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概括，总的来说传说中是那位天空之神与这对凶恶的雌狮从下午直接打到晚上再一路打到第二天黎明方才将其降服，可事实却是当时某个还未成年的小鬼仗着有翅膀和一大堆的精力，抱着一大堆的弓箭不断骚扰着下面两个气的跳脚的姐妹，直到对方被折腾累了才下去，说了一大堆如果你们不给我打工我就每天都来折腾你们的威胁话语和各种的帮他卖命就不用去抢牛羊，他就能给这对姐妹提供，足够让她们吃到吐的肉。
然后与她们签订了永久的契约。
“啊，你自己看这段传说你不觉得脸红害臊么？”亚丝鄙夷地说。
“我看不见。”
“但那之后我对你们如何？”
“哈？怎么突然说起这个？难道是昨晚被打倒了脑袋了么？”
“回答我。”
“……我和我姐姐都很感激你，老实说，除去我和我姐姐的种族之外，我们根本就是一无所有的野丫头。仅仅是凭借着与生俱来的力量胡来而已，可你来到我们面前，告诉我们跟着你就有我们想要的一切，然后你给了我们一切。”亚丝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
是的，在过去那个神依旧存在的时代，所谓的能够击败神的狮子，抛去这一层外衣之后，她们两人也只不过是从沙漠的另一头来的野丫头而已。在没有任何地方的家乡来到了这里，见识到了所谓的繁华她们自然也想要拥有。
但并不善于交流与交际，也拿不出报酬的两人，能用的方法也只有那么一点，那便是掠夺。
但，虽为掠夺，她们却在不断行恶之中未曾伤害一人，被她们所伏击击败的神明并且扒光了他们身上的黄金与衣物后，但却也让他们手脚健全地回到了自己的国度，故此，这对本性并不恶劣的姐妹仅仅想要变得和这里的人一样罢了。
而也是这个原因，神王之子来到了他们的面前，那位未来的王对着她们伸出了手，并且说道：“将你们的性命交给我吧，我会给你们漂亮的衣物，美味的食物，温暖的居所。你们不用再抢夺了，你们想要的一切都会自动地被奉献给你们。你们只需要在我危险地时候，在我的人民陷入危难的时候拉我们一把就行了。”
自此，奥拓比夫的双子魔狮消失，天空下的双子神侍于此诞生。
这便是那段历史，一段改变了亚丝本身命运的历史，一段不管她如何对眼前这人奉献都无法报答的恩情。
虽说除了一开始的不爽。
毕竟是被他用所谓的战略给收拾的。
不服气是当然的！！
可，随着跟在他的身边的时间越来越久，亚丝也就能越来越明白，能够跟在他的背后是何等幸运的事情。
只不过……本身已经有两千多岁的亚丝当着这位债主的面再次提起这段话，果然还是有点难为情。
“还有呢？”然而泽灵努似乎有些不依不饶地追问让亚丝几乎炸毛。她大叫：“诶！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虚荣？都讲了很感激你你怎么还要我说。”
“回答。”
带有催促的语气，已经完全不知道泽灵努在想什么的亚丝，很不开心地伸手将泽灵努的脑袋挠成了鸡窝后自暴自弃地说道：“对我们很好！不管是住所，食物，衣服，还是地位，都是最好的，因为阿斯卡说想要喝最好的酒，你就跑去偷献给你父亲的神酒。姐姐说想要更好的衣服你就去向你母亲讨要珠宝替姐姐做衣服，而胡因和墨菲因为闯祸比囚禁的时候，你可是直接拆掉了那个囚禁他们的神的神殿。”
“甚至……啊啊啊！很烦啊你这个人！我说想要看看天空是什么样你就亲自带我飞到了天空，但你别忘了！最后你体力不足落下来的时候可是把我当缓冲垫的！我的胸在那一刻就不成长怎么想都你的错！”
“……原来你都还记得。”像是松了一口气那样，泽灵努拍掉了依旧在自己头上乱抓的双手，他的语气开始变得有些抱歉，且又有着无可奈何的无奈说：“有些我都已经记不清了。”
神不会忘记过往，他们记忆力好到可以记住想自己祷告的每一个信徒的名字身份，并且他们的愿望甚至家庭中的每个人。不管那个人是多少年前，不管哪个祷告已经过去了多久，他们总能记得。
可，当神明出现记忆衰退这一点，或者是记不住某件事的时候。那只能说明……他们的力量已经开始虚弱，并且情况十分危急。尤其是那段记忆是绝对不可能忘掉的时候。
“眼睛。”泽灵努敲了敲自己的眼眶。
失去双眼的泽灵努，就代表失去了与他力量之源的联系，虽说这么多年他的翅膀一直帮他保持着体内力量的不断流失，但泽灵努本身的存在也是需要消耗能量。故此他现在的处境可不仅仅是虚弱这么简单。
“你快死了！？”
“请不要把，我什么都不会做都还有十多年才可能发生事情，说成快发生。”
“那你让我说这么一大堆无意义的记忆有什么用？帮你回忆么？”
“没错。”泽灵努笑道：“我虽然记不清了，但我却能够想起过去的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就算是神敢动我的员工也要承受被我拆掉神殿的后果。”
泽灵努站起，面向亚丝，没有双瞳的眼窝之中仿佛透露着某种怪物般的凶光，他说：“那么，将我的守护者变成这样的这座城市，也应该没有存在的价值。”
“我可以放弃王的头衔，所以我可以忍受他们夺走我的王冠。我可以不用吃的很好，不用住在辉煌的宫殿，所以我眼睁睁的看着我的王国被掩埋。我可以像一个普通人一样活下去，所以我能够放弃让他们信仰我。但，挖走我的双眼，害死我的神侍，现在就连我的守护者也给搞成这样。”
“我觉得我有必要让这群冒犯我们太久的人类明白，古神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从未有过如此明确的表态。
就连被莎夏奉上他的左眼的时候，他的回答也仅仅是为了满足一个信众的愿望而说毁灭这座城市，并且去找某一个存在算清私怨。
而也仅仅如此，这个举动并非是出自于自己的本身的愿望，而是他人的梦想。
可现在这把火被彻底点燃，这把在泽灵努内心深处一直潜伏的火苗终于被点燃，千年时间积累下来的柴薪在这一刻被点燃。
这位在神话时代中最为强大的一位古神，而今终于发怒了！
“通知艾米瑞尔（莎夏），计划改变。我要装上我的左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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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被加班到十一点半……………………我可能离死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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